举一个自己的例子吧,看早题主已经放松了,但还是想回答一些,希望能被更多的高中生看到。
我最严重的时候得过神经性头疼,就在我打下这些字的此刻还是伴随着隐隐的头痛,感觉头顶紧绷,但是也很无奈了,最近有一场我不太擅长的考试,以及年末后要准备考研了,压力感时不时地就从心底里钻出来。
第一次比较严重的神经性头疼发作是在高二了,身体状况的不佳,学习压力的巨大,加上家庭环境的影响,以及我骨子里悲观主义者的思维方式作祟,曾在高二期末的时候有过短暂的大概一周时间的头疼。说起来我一直觉得我这个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的病引起的。
那是刚上高中,得了一种叫做“右侧茎突过长”的病,主要症状是右侧嗓子疼痛,可是伴随的诸如失眠、头疼、不能大声说话等症状却能让人痛不欲生,尤其是到后来右侧的身体都会有一些压迫感。
但是真正确诊这个症状的时候却是我经历了对这个的病症的恐惧、难过、压抑等等心理上的痛苦及打击过程之后了,因为当时我才16岁,这个病症在这个年龄段是几乎没有的,而且我和家人去检查的方向一度以为是大脑和咽炎的问题。
在经过焦虑漫长寻医之后,终于确诊了。确诊的时候医生只是愁眉苦脸并且有些怜悯无奈地给开了一些药,然后匆匆地去赶了一场别的手术。于是后来舅舅又领我到医院都已经要准备手术了,但是医生告诉我们不如不动,手术并不能保证痊愈,甚至极大可能会更严重,尤其我的年龄太小。这在我心里等于让这个病成为了“不治之症”。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舅舅开错了导航,开着车多绕了好久,舅舅说,“反正再怎么绕也还在地球上”。我那时就想,要是可以逃离地球就好了。我就想车子这么开下去吧,别停了。后来终于还是回到了舅舅家,就是停下来那一刻,我仿佛觉得我的人生完了。
那是一段噩梦常生的日子,失眠、哭泣是常有的现象,但也只是在被窝里哭,不想让舍友知道,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的,我就觉得自己是怪物,尤其当病症到最后不能吃辣,吃稍有刺激性的东西,那种不适感就会从嗓子蔓延到全身,我甚至一度以为是医生误判了,怀疑自己有别的病症,常常拉着家人去医院跑,得到结果后却也还是不安心。
现在想来挺对不起家人的,在那样的一种镜况里不仅难为了自己还难为了家人。
悲观的人也许是不知道要怎么放松自己的。就算已经很糟糕了,不得不面对的境遇是你还要好好学习,你是家里人的希望,你不能说放弃。
终日的头的钝痛和眩晕感(那时应该是已经患有神经性头疼的早期症状了),以及夜晚的失眠让我不得不在每个课间休息一下才能更有精神更高效率地听课,因为神经性头疼是在休息后的短暂时间里头很轻松,没有疼痛紧迫感的。我同学当中很多人以为我是“天才”,“哇,天天睡觉理科还学习地这么好”,没有人知道我的休息是在复原。
回到刚开始说的“第一次比较严重的神经性头疼发作是在高二了”,就是高二升入高三的那个期末考试晚上我失眠了,可能是从升高中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同舍友中有一个喜欢期末考试前熬到很晚复习但却能成绩特别好的人,我在被窝里准备入睡了好久,一直没睡着,她已经复习完要入睡了,和另一个舍友在开心地聊天笑。
我心里暗暗觉得,为什么她们都能如此轻松而我不能?我凭什么就要承担这些呢?我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普通人一样的身体呢?有一个不对我要求那么高的家庭呢?“比较”往往是最伤人的东西。
想着想着我哭了,哭过了可能是释放了,不就久睡着了。但从那开始我进入了 “担心自己高考失眠”的焦虑,从高三开学时,脑子里的这根弦就没再松过了。我当时的同桌也觉察出来了,“我觉得你从上了高三脑子里就像上了一根弦一样”。我听完也无奈,我又是多不希望要那根弦呢?
“担心自己高考失眠”这个问题像成为了一种“强迫式”的恐惧缠绕着我,每当想起来心里有种翻天覆地的畏惧。这样的后果就是强迫性的把自己弄得失眠,而且时间比之前长了许多,北方冬天的夜晚风很大,时钟声很凄凉,舍友的呼噜声很香,这是常常伴我在夜晚挣扎的声音。并且继而会更加紧张头疼。
但是虚荣心又告诉自己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我怎么会是一个那么没用的人呢?”
我尝试着化解,庆幸也感恩的是,我身边有很多好朋友,晚自习下课的间隙里和她们一起打闹,会很开心、放松,这可能也是我当时骨子里的本能,就是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笑,让自己开心。但是那时班里人普遍都在努力学习,少有人打闹了,所以这在别人那里看到的可能又是“她天天玩还能考这么好”,又是很讽刺。
高三刚开始的时候成绩也还是不错的,现在想来人的潜力真的是巨大的。在那样一种紧绷、情绪失调的学习以及考试状态下,在班里成绩还是前三。尤其我记得考英语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太紧张都要眩晕过去了。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中间有一次有一段时间没有失眠,是因为重新分班我们班进去了几个其他班的人,在分宿舍的时候起了冲突,当时是我负责分配这件事的,没有协调好各方的关系,甚至把班主任给惹恼了,那时候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在不思考睡眠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了失眠症状。
由此我意识到的是所有的那些恐惧焦虑强迫都是“心魔”在作祟,可是遗憾的是它并不好控制。只能在那段时期过了之后又重复到了原来的日子。
那一整年除了那一段日子和在家的时候每天都像是一场场的战役。白天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吃饭、学习、打聊,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与自己抗衡。我一度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病,那种猛烈的大脑冲击、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以及在黑夜里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感觉,是能将一个人侵蚀掉的。
后来也是随着试题难度的增加以及靠着与朋友打闹让自己开心这种调节情绪方法的失灵成绩一度直线下降,已经觉得自己没救了。跟父亲打电话,父亲很着急,问我是怎么了呢?我在电话亭前哭泣,说我头疼,我很努力了。不过自始至终在我患病的整个时期内,没有家人知道我得病了,他们只知道我头痛,以为是学习太吃力费脑筋的缘故,并不知道是叫做“神经性头痛”,因为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他们想帮忙也不会帮到根上。所幸还有很多朋友值得倾诉,她们会安慰我,但是神经性头疼这件事,根永远在自己身上,那些也只是短暂的解脱了。
不过这种过度依赖朋友曾经对我的情绪造成过一次很大并且持续时间很长的波澜,中间和我最好的朋友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冲突。起因大概就在一个眼神,一句话。在那种心境与压力里,最亲密的人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控制住你。她应该就是容易在爱情里失去自我。她谈了一场恋爱,中间具体我不记得了,我和他男朋友也是好朋友,好像是因为我和她男朋友起了冲突,我在她面前提了句他的不好。她立马翻了脸,不屑、不在乎的眼神即使是到现在我们关系很好了,想起来仍然可以用“心惊胆战”来形容。
我只顾着悲伤难过,没有把我当时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当时真的是受伤了。这也成了我一直不太想谈恋爱的原因,怕会失去自我,难为自己,伤害别人。这件事也成了我一直积郁在心里的事,影响到了我们后来关系的发展以及我的学习。我并不洒脱,尤其对于我已经在心里深深地认定了和那个人之间构成亲密联结的人,我很在乎这个朋友,我也能理解她,可能爱情真的是会让人这样着魔吧。
一模二模的成绩都很差,后来渐渐被考试麻痹不那么看中成绩了,三模已经降到了最差,所幸后来没太有很重大的考试了。没有一个硬性衡量自己的标准,少了很多焦虑。所以高考前的成绩已经相当于我高中三年最差的时候了。
但是越临近高考就像心里的大石头已经在慢慢地着地,除了继续努力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和那个朋友之间的关系也已经降到了冰点,潜意识里我不想这种关系影响我的高考,和她用书信的方式交流了交流,很多事情化解开也没那么难。起码高考时我所有的好朋友,包括她都在我身边,我很心安。
高考的那几天我尽力地调解情绪,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这一年的苦都是为了这几天,人总要做件对得起自己的事吧,于是情绪上没那么不安和焦虑,考完每天会和父亲打一个电话,每次虽然都哭,但是现在看来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人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是会动用所有的细胞来排除万难的。哪怕是最最可怕的东西,最不好克服的东西。
知道成绩的那一晚在家里失眠了,但那种失眠是因为自己主观控制着不想睡,因为太兴奋了,并不是之前焦虑式的失眠。成绩比之前好太多,加上幸运的成分,最后录取的学校是我们班里最好的,专业也还不错。这算是告慰了自己曾经的苦。
如果说迄今为止我的人生里有什么值得我来赞美我自己、值得我去鼓励别人的,那大概就是这三年来无论多难我都不曾放弃过的坚持,跟自己死磕的感觉很累的额,但是最后我赢了。
我有朋友去复读的时候,我说,你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就像我当初一样。何况她的境况没那么糟糕呢。
读了大学之后的日子,还是会在重要的考试前有这样的头疼与焦虑,还是会长时间的失眠。不过娱乐化活动多了,并且整个氛围是轻松的,状况好很多,中间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整个人是完全好的。不过我知道关于“神经性头疼”这件事可能是不会根治的,我甚至有时觉得它比抑郁症都可怕,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虽然现在想想考研还是会很有压力,头部会有眩晕感。但是当我打完这些字我心里有所豁然,调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也不失为一种得,得到一种看待自己和世界的视角,得到与自己和解的方法。
可能是命运选择人得了这样一种病,它就会给你带来怎样的体验和阅历吧。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慢慢品尝了,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不久前与今年刚高考完的表妹说起失眠的话题,她说自己高三每天失眠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中间与合租的好友起过一次严重冲突。可能高三生都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吧,不管怎样,不自暴自弃是应该坚持的态度。表妹从来没有放弃过,看着如今也被一本录取的她说起来自己当初那些经历,有一种害怕,更多的是一种豁然。